2012年2月24日星期五

再遊廣州

【二月二十一日】

下課後搭火車到羅湖,路上想到反正無論如何到廣州也是晚上,沒地方去,不如先去深圳的咸亨酒店喝太雕吃茴香豆,再去廣州睡覺。但想想還是覺得背囊很重,一個人去太無聊,於是照原定計劃直奔深圳火車站,在身旁大叔多管閒事的指導聲中從售票機買車票。我以鄙視眼光望了他兩次他仍堅持監督我買票--買車票要掃描證件--最後我說你可以去排隊的,他說我痴線。搭大約6點半的廣深動車到廣州東站。

一個人背著大背囊去旅行最不方便就是上廁所,又不敢隨便丟下,若只拿貴重東西,相機又不太好拿。始終只是去兩天沒想那麼多。結果等到差不多下車的時候帶著行李一次過解決。解決完在門口附近的空位坐一下,突然聽到阿拉伯文,好有親切感 (!),原來有個阿拉伯人在跟人講電話。想問他是哪裡人,可是想起埃及整街男人逢人就說的What's your name I love you就忍著沒搭訕了,聊開了脫不到身怎辦。

到了廣州東站就坐地鐵到紀念堂站,手頭的地圖不是很仔細,路人都不知道我問的地址,當時八點多,這條街已經冷冷清清昏昏暗暗,焦慮之中在香港也不會進去的Subway買了條16元的雜菜麵包,問店員才搞清楚往哪邊走。這間酒店在網上看地圖近上次去過喜歡的光孝寺一帶就訂了,但其實隔一條大馬路氣氛完全不同。酒店預訂價只要185一晚,是沒窗的小房間。又是沒門的香艷玻璃洗手間,大概因為強國裡高透明度這種事情只能落實在廁所。酒店名字不錯,在東風西路上,叫千樹酒店,東風夜放花千樹,雖然門口只有流淚燈飾樹。櫃枱職員找不到訂房的紀錄,不過還好有房間。問職員房間的無線上網資料,他說你看到就試試,有時行有時不行。中國人民太豁達了。上網時自然上不到這裡,在以色列伊朗之類的地方隨便就上到,近到廣州就要翻牆,距離是很怪的一回事。

【二月二十二日】

七點就爬起床,今天的目標是白雲山。在酒店附近的快餐店買了雞蛋腸邊行邊吃,這是店裡白粥之外唯一的素食。可惜雞蛋和腸粉是一個貌合神離的組合。酒店職員教我坐三個站地鐵轉公車,在三里屯地鐵站出來就看到幾架電單車在招攬生意,這樣想必比坐公車快,可是倒過來付錢給我也沒可能坐上去吧。也有一架的士,可是已經坐了地鐵,又怕司機不肯跳錶,還是繼續去公車站。到公車站再掙扎了一下,因為原來七點多已見上班人潮,公車都是擠到門口梯級的。既已到這一步,第二架可以到的車我就勇敢地從下車門擠了上去,還好只是坐三四個站。這件事夏天一定臭到做不到。

路過三元里古廟

到了白雲山,連這樣一個低矮的山也有索道。沿著大路上山,很多晨運人士,沒甚麼遊客,因為這裡只是國家AAA級景區。路幾乎都是石屎路,沒甚麼山野的感覺。不過早上很大霧,雲霧繚繞,仙氣絪縕,白雲還是有的。


上山不久處有個能仁寺,依山而建,還算古樸。


過了能仁寺繼續向上爬,上到「山頂廣場」已經很餓,就找東西吃,有間店子分內外,外面是簷蓬下的膠枱椅,裡面是茶樓的樣子,我問侍應想拿茶樓的餐牌看,她說跟外面是一樣的,我問一樣價錢嗎,她說只是要茶價2元,於是我就叫了在外面菜單看到的乾炒齋河。雲霧一直從窗外飄進來。當日南來的中原人可能叫這做沼氣,今天卻是晨運客來吸取的日月精華。十點就吃完了今天的第二餐,一大碟齋河。結賬時另一個阿嬸卻說要20元,我說剛才不是說一樣的嗎,明明外面寫齋河是12,加茶價是14,這時她才把菜牌拿出來。本來旅遊點比山下再貴些也可以接受,但這完全是詐騙,就是這種事情影響一個地方的形象。


本來餓到想坐索道下山了,吃飽自然繼續走。走走走到一個地方叫鄭仙巖,說是秦代的修道人失足墮崖而死之處。據說以前有慶祝鄭仙誕的習俗,又據說有三個人上山祭仙,食盒只能由兩個人抬,誰都想不用抬,於是作詩比年紀大。一人先吟道:「三人游白雲,無人擔食格。大家比年高,彭祖稱我爲阿伯。」第二人吟道:「三人游白雲,無人擔食格。大家比年高,王母蟠桃摘三摘。」第三人吟道:「三人游白雲,無人擔食格,大家比年高,你父親成婚,我係知客。」


逛到十一點多,仙氣薰夠了就下山,隨便從另一邊下,在東面的伍仙橋出來,照閘口職員說搭兩站公車到梅花園地鐵站。梅花園站附近有一檔「五穀雜糧玉女卷」,時值中午,正好當午餐。「玉女卷」其實主要是一塊蛋皮包著花生、脆片之類的東西。吃了剩女也變玉女。玉女卷很鹹,因為有鹹菜又下了鹽。


既然半晝就去完白雲山,就往今趟的第二個目標南越王墓博物館進發。搭地鐵往越秀公園站出來不遠處就是。南越王在西漢時統治兩廣一帶。南越文王的整個墓葬很完整,文物不少。我喜歡楚漢的風格,很不人間世,忍不住買了些仿製品。上年陪加國同學來廣州,見地圖上有南越國宮署博物館,就巴巴地走了過去,去到才發現還未起好,丟人得很。


博物館裡有張地圖標出廣州附近的古蹟博物館。廣州城外有間南海神廟,不知道是否供奉南海神尼。最好在旁邊打造一絕情谷景區,設斷腸草宴,請人扮神鵰娛賓。

三點多又看完南越王墓了,去哪好呢?想起上次找懷聖寺 (清真寺) 時看見有牌子指向五仙觀,好像也是不錯的寺觀,就搭地鐵到公園前站。出站時問走在前面的美女怎麼走才對,因為地圖上五仙觀離幾條路都有距離,不記得上次看見的入口牌子在哪條路上。她叫我向南行到惠福西路,就會找到,於是我照她說,一直走。我很喜歡這區,都是舊樓騎樓,小坊小巷,馬路上大樹合抱。但一直走了很久,已過了地圖該看到的地方,也沒見到五仙觀,問人也不清楚。後來倒回走,才發現五仙觀其實在一片工地的中間,但又找不到門口。後來就想起去懷聖寺時一定不是經惠福西路,而是經光塔路 (光塔路的光塔就指懷聖寺的叫拜塔)。後來果然在光塔路找到入口,但當時已經五點,守門人說五點關門,不讓進。找來找去走了三公里以上也進不到 (路上吃了葡撻、蘿蔔糕、芋頭糕),只好留待第三次來廣州時再去。

既五點了也來不及去別的地方,就去北京路逛逛。翰林良醫說有古籍書店,但上次沒看到。我覺得是關門大吉了,找找看卻無妨。結果只看到新華書店、聯合書店、兒童書店、科技書店,就是沒找到古籍書店。十幾歲時去上海過暑假,最喜歡到古籍書店,因為有超便宜的繁體字書,買了一堆明清筆記,沒一本看完。聯合書店有點誠品的風格,層數不少,買了一本關於伊斯蘭教一本關於拜火教的書。

【二月二十三日】

今天去陳家祠 (正式名字是陳氏書院)。陳氏書院八點半開門,我一早起床退房,不到八點半就到了,在附近找早餐吃,逛了一圈終於在旁邊公園的小出口找到一間民居下的小店,賣粥麵腸粉,吃了個2元的炒麵。那種氣氛如果不是用發泡膠飯盒就會覺得可以在任何年代。

陳氏書院還不錯,不過我喜歡林村的建築雕飾多些。正殿自然沒有任何神主牌了,空蕩蕩的。書院各廳都是展覽和紀念品店。


忍不住看成中共︰


十點多就全都看完了,打算十一點十五分搭地鐵到火車站的,還剩一點時間。五仙觀來不及去,就去光孝路找吃的,記得哪裡有很多食店,上次蘭州拉麵店的蛋炒飯就很不錯。去到光孝寺門口就想,反正來到,入去十分鐘吃點人間煙火也好。入場費就當添香油罷。因為在寺附近,有店子賣素即食麵,就買個當午餐,索性不花時間吃東西逛多一會。然後再逛逛就在淨慧路找到上次的蘭州拉麵店,於是就再買個蛋炒飯帶上火車吃,等的時候很想問店裡的小伙子認不認識人帶我進懷聖寺。

搭地鐵到火車站。在火車店買票時下一班車 (約十二點) 的二等座竟賣完了,就順理成章買了一等座,貴20元,座位寬兩寸原來真的差很遠。回到學校時間剛好。

(遊記很瑣碎因為主要是為記清楚路線下次參考。)

2012年2月5日星期日

跟方舟子學科學方法

我很佩服方舟子,不愧是讀過生物化學博士的,深諳科學方法。在這次行動中,他選擇了「代筆」,一個非常有利的假設,一個幾乎沒有可否證性的假設。

如果方舟子質疑韓寒抄襲,那麼方舟子便要拿出被抄的手稿或作品以作舉證。但他質疑的是代筆,代筆者自然不會出賣韓寒,拿出自己的手稿,於是當別人向方舟子要求實質的證據,他便可以理直氣壯地表示這是不會出現的,於是別人便不能以此為由質疑方舟子的假設。

與此同時,方舟子列舉出數量眾多,令人眼花繚亂的「旁證」,這些「旁證」就是方舟子認為韓寒文章所描述但「只能」出現在七十年代的情形、韓寒訪問時迴避的問題、各人回憶時細節的不一致。這些「旁證」很多都是捕風捉影 [註1],呆笨解讀 [註2] 甚至有意扭曲 [註3],都是不充分的,但數量眾多的氣勢下,很容易令人動搖。而且方舟子可以說,這是能夠拿出來的最強證據了,因為代筆者是不會自首的。他連能夠拿出來的最強證據都拿出來了,距離真相還會遠嗎?其中一個有趣的例子是,韓父拿出家信,裡面有韓寒想買的書單,封底上也有字,方舟子就說,封底的字是順著撕口寫的,借這些字將信和有郵戳的信封連繫起來。乍聽好像有點道理。而韓寒說,他寫了字,父親自然就是順著字撕,不把字撕掉。這也有道理啊。

慘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相信誰好呢?在這個情況下,選擇懷疑有代筆是最「安全」的,於是很多窩囊的人就會選擇懷疑有代筆,尤其是很多自認有懷疑精神的「知識分子」。不知道這些「知識分子」有沒有對莫札特抱持同樣的懷疑態度,還是等待別人指出疑點才隱隱覺得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但科學方法不是只講否證的,還有簡單性原則。韓寒如果真的「有學習障礙」,「肯定」寫不出《三重門》,為甚麼當日的同學和老師當年就沒一個質疑,沒一個覺得他真人相處和寫作很大落差,沒有人出來指證,要由方舟子事隔十多年才來抽絲剝繭,爆出驚人真相?難道要以打假為事業的方舟子,才能看出一個人的文章是不是有代筆,其他人上學寄宿日夜相對,卻都毫無懷疑?難道韓寒兩父子把學校裡的人都收買得服服貼貼?這個情形比較容易出現,還是韓寒自己寫小說比較容易成事?哪一個不需要更多其他假設?十幾歲寫小說,就這麼難以置信嗎?

(作文比賽就不用說了,利益攸關,自然沒有一個評委居然會出來承認被收買。無法被否證的假設真是很強大。)

方舟子要人相信,所有事情都是一場戲。悲哀的是,這種超現實的論說,因為國情,竟能成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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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 例如方舟子說︰「《杯中窥人》的句子中规中矩,但是句与句之间有时跳跃太大,让人觉得有脱节或拼凑。例如“接触社会这水,哪怕是清水,也会不由自主如害羞草叶,本来的严谨也会慢慢被舒展开,渐渐被浸润透。思想便向列子靠近。”为什么思想便向列子靠近?列子思想是什么?让人读得一头雾水,似乎是默写时有所遗忘。如果默写的话,底稿很可能是手写的,这从文中用到的拉丁文Corpusdelieti的错误可以看出,正确的写法应是Corpus delicti,如果是书上看来的,不至于看漏了空格,也不至于把e看成c,从而背错。如果看的是手写底稿,就可以理解了。」

順口開河。「讀得一頭霧水,似乎是默寫時有所遺忘」?那我也可以說「方舟子文氣不通,似乎是默寫時有所多加」?
拉丁文那個錯處很正常,大陸書的外文經常搞混e和c,照背來拋書包就拋錯了。最好韓寒找回自己那本《管錐篇》或其他書,這個字正是印錯的,那可以「證明」沒有代筆嗎?還是只是滅了一個旁證?要滅到何年何月?

後來找到附圖一張︰

來源︰百度貼吧

[註2] 例如方舟子說︰「韩:『但是我旁边不能有人看,我最烦的就是我在那里写,旁边有人看。』现在怎么又改口说是坐在同学们的中间写的,写一页传看一页?」

寫字時有人看著和寫完一頁給人看是兩回事。

[註3] 例如方舟子說︰「针对我以前提到的医院墙壁上挂礼貌用语标语这个疑点,韩寒接受采访时也辩解说,直到现在上海的某家医院还挂着这样的标语。他这一辩解,等于再次承认了,《求医》就是根据他在1999年的真实经历写的。」

這裡的「根據」概念混淆,「根據……真實經歷」可以是所有細節照實紀錄,可以是以之作靈感,加上文學想像來創作,根據韓寒的「辯解」,只能推論出「以之作靈感」的「根據……真實經歷」,但方舟子卻偷運了「所有細節照實紀錄」的「根據……真實經歷」。

附筆︰方說他只是提出文學批評,我們就來看一下他的文學批評。他說韓寒初期的雜文文筆老練,現在的雜文稚嫩。有正常程度的人都應該看到韓寒以前的文章造作,現在的自然。方舟子以多文言為老練的文學批評水平真是不敢恭維,還是幹自己的本行罷。

(註中所引方舟子言論可直接搜索,較連結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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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推薦破破的橋長文《忽悠的原理和技巧》

2012年2月3日星期五

另一個星球

沙老師說他想要十個兒女 (他現在有四個),叫穆斯林同學要生六個,老了才有人服侍。他又說他有個朋友前後有六個妻子,五十個兒女,見了兒女都要問他們名字的。他又說真主說世上美好的事情有二,錢和兒子,所以他愛兒子多過兒子的母親。每次去他的辦公室都像去了另一個星球。但試過碰到年輕的沙地人卻將他有兩個妻子的事當做奇聞分享。(沙老師大概四十歲。)
 
他又在全班都是女生的課上說,聖訓裡穆罕默德說,女人的智力和宗教殘缺不全。其實又是回到亞當肋骨的故事去。我心想穆斯林同學遲早要氣到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