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0月27日星期三

【10月5日】逃學

耶路撒冷,阿拉伯文القدس,意思是聖城。所羅門王的城,耶穌的城,穆罕默德的城。現在是朝聖旅行團的城。

由於我仍停留在香港時間,早上五點多就會自動醒來(已是香港的十一點多了)。課程早上八時半開始,到下午五時半結束時這裡已經天黑(其實應維持快一小時的夏令時間--即是慢香港5小時--不要浪費早上的日光,但他們過完猶太新年就改回慢香港6小時了),於是我早上大約六時出發,往舊城去。來到耶路撒冷,我無論如何要看到圓頂清真寺(مسجد قبة الصخرة)和阿克薩清真寺(المسجد الاقصى)。研討會的觀光部分,會看舊城的猶太人區和基督教堂,可不會看清真寺--傳統上最反猶的基督徒,現在是猶太人的盟友;相對尊重他們是「聖書之民」的回教徒,現在是猶太人的死敵。

早上時間寶貴,叫的士去吧。酒店替我叫來的的士司機不諳英文,於是當值的服務員跟他用希伯來文商討了一輪。結果司機把我丟在舊城東面的Lions' Gate(باب الأسباط),而不是南面的Dung Gate(باب المغاربة),從Dung Gate進入舊城才最接近非穆斯林的入口。猶太人可不理這個,他們反正不讓進。


Lions' Gate,英文叫法來自門上的浮雕。

門外的回教墓園。



還好原來圓頂清真寺和阿克薩清真寺所在的聖殿山(الحرم القدسي الشريف)七時半才開放給遊客,我拍一下照、迷一下路、跟上學途中的阿拉伯學生搭一下訕,時間剛好。進聖殿山時因為門外的以色列保安不讓我把那個像酒壺的水壺帶進去(怕裡面的穆斯林投訴他們),又不肯替我保管,我只好偷偷地丟在檢查站旁的草叢裡當祭品。他日誰經過時請替我撿回來。






清晨的聖殿山很舒服,寬闊的廣場,稀落的路人。問題來了,這兩間清真寺要回教徒才能進,遊客就只能在廣場上遊蕩。既然這樣,只好盡量在廣場上遊蕩,在清真寺門外向內窺看。在教堂我會唸關於守護天使的拉丁禱文,在清真寺外我就唸「奉至仁至慈之主之名」(باسم الله الرحمن الرحيم )。





逛到八點多,心想是時候回去上課了,就開始找門口離開。找著找著,一個坐在Chain Gate(باب السلسلة)旁的護衛員叫住我,問我有沒有興趣認識伊斯蘭教。我想跟他混熟了說不定會帶我進去,就坐下聽他說話。

千里迢迢來到耶路撒冷,進聖地當然比上政治宣傳課重要。

他跟我敘說回教五功(信經、禮拜、施捨、齋戒、朝聖),我說我學阿拉伯文,大致聽過這些了。他說他是蘇非派,其教團領袖在烏茲別克的布哈拉。但他後來說,信真主會得到新的生命,不信真主會下地獄,真令人失望。我問他怎樣可以進圓頂清真寺。他就說回教徒才能進去。他問我想不想做回教徒。我問怎樣才算做了回教徒。他說相信除了真主外沒有別的神,相信穆罕默德是真主的先知,就是回教徒了。我想,單就這兩條倒是可以,只是真主一詞要解釋得非常寬鬆罷了。

於是我問他︰「然後呢?」

他說︰「我帶你去見耶路撒冷的大穆夫提(宗教法律專家),是巴勒斯坦人的宗教領袖。他可以開證書證明你是回教徒。」

我︰「他在哪裡?遠嗎?」

「他就在廣場上的一座建築裡辦公。」

「那現在去嗎?」

「等等,我叫人來代我一會。」

他帶我去找大穆夫提,但他不在。另一個穿著紅衣服戴著紅色回教帽坐在大桌子前翻文件簽名、看來很高級的人接見我。但他說他不開這種證書,要找去了回教法庭的另一位穆夫提開,或回到香港再申請。

護衛員叫我回酒店齋戒沐浴,然後唸「除了真主外沒有別的神」、「穆罕默德是真主的先知」,下午一時回去,他下班再帶我去找穆夫提。我倒是確實想回去洗澡、休息一下。已是十月,但這裡仍曬得人很累。



不到一時我就回到聖殿山了,不進圓頂清真寺誓不罷休。

回去見到護衛員,他說︰「穆夫提十二時半就下班了,現在去找不到他。」

「那怎麼辦?」

「我再想想。」

他說有些女人在上可蘭經班,我可以去參觀一下。在課上,以我的爛阿拉伯文居然也學到一點唱經的竅門,真益智。

參觀完回去找他,他問︰「你明天能來嗎?」

「不一定。要去上課。」

「那你可能要回香港再辦手續了。你想進去清真寺參觀嗎?」

「想。」

圓頂清真寺


於是他就帶我進圓頂清真寺。裡面不算特別漂亮,但清真寺地底有穆罕默德升天的石頭--根據猶太傳統那石頭也是亞伯拉罕獻祭以撒的地方,所以是三教必爭之地。清真寺裡有些女子在祈禱,她們都很虔誠,每句話都有「真主」一詞。其中一個少女非常漂亮,原來她父親是巴勒斯坦人,母親則是德國人。(沒有照片,不用問。)我跟著她們唸禱文,才留意到唸「除了真主外沒有別的神」時,要舉起食指,表示獨一的意思。用不用這麼強調。

阿克薩清真寺



後來他又帶我進旁邊的阿克薩清真寺。阿克薩指「最遠」。可蘭經說,大天使加百利帶穆罕穆德到最遠的清真寺祈禱;據伊斯蘭傳統,「最遠」的清真寺就在聖殿山上。於是到七、八世紀這座清真寺建成後,就成了對回教徒來說非常重要的聖地。在裡面跟兩個來自西岸的女學生聊天,我想聊政治,她們卻想跟我談宗教,一直問我有甚麼關於伊斯蘭教的問題。她們一個來自希伯侖(الخليل),一個來自伯利恆,現在都在耶路撒冷讀書,亦住在這裡,周末才回家。據聯合國巴勒斯坦難民組織的資料,很多西岸和加沙的學生都去不到收了他們的大學上學,原因是以色列當局基於「安全考慮」不給他們發許可證。她們在耶路撒冷讀醫,卻仍舊純真如鄉村少女,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遲了祈禱要怎樣補償,祈禱前要怎樣洗手洗臉等。



然後她們又帶我到聖殿山裡面,即阿克薩清真寺底下的「所羅門馬廄」,這裡比上面的清真寺大得多。回教徒說這裡以前就是清真寺了,他們只是重新清理;外人就說那是希律王的建築,回教徒想將聖殿山的東西都伊斯蘭化。聖地就是爭鬥之地。

逃學的一天完成了我的朝聖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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